解绶启研究员认为，未来水产养殖一定是往国民营养、乡村振兴和生态文明建设这三个方向发展，其中集约化养殖将是未来主要养殖模式
文/图 水产前沿 罗丹
“2035年水产品养殖规划为6100万吨，未来水产养殖一定是往国民营养、乡村振兴和生态文明建设这三个方向发展，其中集约化养殖将是未来主要养殖模式。”近日，在美国金宝公司主办的第一届国际微量元素营养论坛（itmns）水产分会上，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解绶启研究员接受水产前沿专访时如是说。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解绶启研究员
解绶启研究员在接受水产前沿杂志的专访
近年来，在非瘟疫情、环保高压、原材料成本上涨、鱼价低迷等因素影响下，国内饲料行业以及水产养殖业都承接着巨大的压力与挑战。中国水产养殖业未来将走向何方？解绶启研究员分享了他对我国水产动物营养研究现状及未来水产养殖发展方向的思考。
精准将是微量元素营养研究重点
水产前沿：这次国内外很多学术大咖都来参加了第一届国际微量元素营养论坛（itmns）水产分会，我很好奇微量元素之前为什么关注度没有这么高？
解绶启：微量元素虽然量少，但是其产生的作用非常之大。如果机体缺乏就会造成营养不平衡，可能会影响到鱼类的生长和饲料的转化效率，影响到养殖成本，影响到水产动物健康等。之前对微量元素关注度并不是不高，只是研究人员在对微量元素进行研究时，觉得研究分析起来有一定地难度。微量元素价值非常高，对它们的研究还需要投入大量地时间。
水产前沿：通过您的研究，微量元素的效果如何？
解绶启：不同的微量元素，不同的剂型，在不同的水产动物体内产生的作用也不同，比如有些微量元素对生长非常有明显的作用，有些则对健康有非常明显的作用。不同的这个微量元素作用有很大的差别。
水产前沿：在剂型方面，微量元素在形式上可分为无机和有机两种，两种形式各有优劣，在评价这两种不同形式的微量元素的声音中，有一种声音说有机代表着未来，您认可这种观点吗？
解绶启：按照目前大部分的研究认为有机微量元素的效价要比无机的好，包括我最近在研究的硒元素。研究数据表明，有机硒的效价要比无机的好，但是不是每个微量元素都是这样，我没有仔细研究，并不是很确定，但以现在我们所做的，包括已发表的文献中，大部分是认为有机的微量元素要比无机的效价要高。但是对于一个企业应用来讲，更多的会从一个微量元素的效价做出评价，而且还要平衡这种微量元素所带来的成本。
水产前沿：您觉得国内企业对于微量元素营养这一块还有哪些认识或者是应用上面的盲区？
解绶启：因为微量元素之前的研究比较少，在饲料中的添加水平从营养到有毒有害的范围并没有明确，导致水产饲料企业不敢去应用或者用时非常谨慎。以铜为例，以前有的饲料企业使用量比较高，但高铜饲料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另外，对于不同的水产养殖动物，同种微量元素的作用及适合剂量也会有所不同。
水产前沿：您觉得微量元素下一步的研究重点将会放在哪些方面？
解绶启：不只是微量元素，包括其他营养素研究也是一样，下一个研究的重点应该是精准。因为中国的养殖模式是千差万别，如池塘养殖，集装箱养殖，网箱养殖等，养殖的水体各有不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有很大的差异，水产养殖的品种还不一样。在不同的养殖模式下，水产动物的生理表现并不一样，针对某种养殖模式下的某个养殖阶段该用怎样的微量元素的配方，这一定是未来5-10年非常重要且迫切需要去做的方向。
让消费引导水产养殖
水产前沿：您报告里谈到了吃水产品的很多好处，但现阶段水产品价格还没有太大起色，为何水产品还未被大部分国人所看好？
解绶启：首先，我认为水产品的销量和价格跟国民的消费习惯和消费观念有关。水产品中有优质的蛋白和脂肪酸，比如小清蛋白和ω-3脂肪酸等有利于人体健康，不少营养学者提倡降低红肉摄入，增加白肉摄入。从长远看，随着国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和改善，水产品需求量势必会增加。其次，我们发现近几年小龙虾产业发展迅速得益于一二三产业的不断完善，产业结构的改善能够带动水产品消费。换言之，就是以后加工的水产品将会更适合新的消费者的需求从而带动水产品的销量。
水产前沿：您认为要提高消费者对水产品的好感，我们还需要加强哪些方面的工作？
解绶启：从产品消费层面来讲，消费市场一直引导着水产行业的发展。刚才我举了小龙虾产业发展的例子，其实“剁椒鱼头”也是非常成功的案例。以前鳙鱼价格并不高，但这道菜“火”了之后刺激消费从而带动鳙鱼的销售量，提升鳙鱼的价格。未来产业的发展方向，我认为要更加贴近年轻人，满足年轻人的消费需求，倾向更简便的水产加工类食品。近期我参加了一场讨论2035年中国水产发展规划的会议，会议上有提到以后的饮食、烹调和加工市场等更多水产品消费的方式能够反过来引导上游产业的水产品养殖业，形成完整的产业链，通过新的菜品去引导消费，带动相关鱼种的养殖及消费。
2035年养殖产量将达6100万吨
水产前沿：到2035年，我国水产养殖是如何规划的？
解绶启：水产养殖未来一定是围绕着“优质、营养、生态、环保、安全”这十个字来发展。水产品给国民营养提供了更好的蛋白和脂肪，在《2016年国民膳食指南》中也提到优先选择鱼。另外，现在水产养殖业的发展带动了乡村振兴，让农民致富，从根本上解决了农民的生产生活问题，这也是国家领导人特别强调的。以前很多人认为是水产养殖是对环境的污染，不利于可持续发展，其实在多数情况下，水产养殖反倒是保护了环境，比如在大水面当中可以通过水产养殖，将水体中的碳氮磷移出。在未来，我们国家的水产业一定是往国民营养、乡村振兴和生态文明建设这三个方向发展。
水产前沿：饲料市场容量是会进一步的扩大或是缩小？
解绶启：我认为饲料市场容量是不能简单地用扩大或缩小来看，农业部提出所谓的水产发展的“减量增收”也是具有一定的争议，水产品是优质食物，我们近期讨论认为2035年水产品养殖量定在6100万吨，意味着从现在到2035年还有一千多万吨养殖产量空间。虽说整个社会对水产品的需求会增加，但是如果说饲料质量提高也许饲料总量不会增加。未来对饲料科技的要求应该是越来越高，比如说降低水产饲料的成本，提高水产动物的营养，加强水产动物的品质，同时还要保证养殖产品的安全。
水产前沿：从去年开始的非洲猪瘟对国内的饲料企业的影响非常大，特别是以猪料为主的料企会选择进入水产领域，对于这些畜禽饲料的企业来说，他们非常想了解进入水产饲料市场的机会？您可以分享一下您的看法吗？
解绶启：一家从事猪饲料的企业要进军到水产饲料领域，首先得做好充足的准备，因为水产饲料与畜禽类饲料在配方设计和加工工艺都不一样。但就目前情况而言，生猪养殖产量下降势必会影响到饲料原料价格，也是它们转型非常好地机会。其次，目前人鱼共患的病，特别是病毒细菌病基本上没有发现，水产品比畜禽更加安全、健康。我相信未来水产品的消费将会提高。
水产前沿：您刚刚提到食品安全方面，饲料中禁止使用促生长类抗生素即将实施，无抗生素养殖也是行业里面关注的一个热点话题，您认为水产方面无抗养殖会有哪些难点？
解绶启：无抗生素养殖是大家一种期望，其实绝对的无抗比较艰难，包括水产养殖行业现在用的一些益生菌，它也会产生抗生素之类的作用。我个人觉得最主要的是从前端做起，比如说让养殖模式更加生态化，让养殖的鱼更加健康，也可以通过某些微量元素的添加来改善鱼体健康，增加抵抗力，提升免疫力，抗生素的使用就会下降，慢慢地会过渡到几乎无抗的这种水平。对于饲料企业来说，国家层面施压迫使企业进行技术提升，企业一方面可从配方入手，改善水产动物的健康，另一方面是做服务时必须要关注整个养殖生态系统健康，只有在优质的环境下生长、生活，动物生病的机会才会减少，对药物的依赖度才会下降。
工厂化养殖将成为主导模式
水产前沿：从养殖的模式来说，生态养殖会不会意味着养殖量会缩小？
解绶启：不同的养殖模式会往不同的方向来发展，比如大水面是往生态方向，以不投饵的自然生态系统恢复为主的模式，类似千岛湖、梁子湖这种的原生态的模式。池塘养殖也会往生态方向来发展，由于环保压力越来越大，池塘养殖水的排放标准也将越来越严，这就要求池塘养殖在提高产量与品质的同时，养殖户一定会考虑降低成本、节约用水。就像畜禽一样，工厂化养殖模式因为更利于工业化的管理，养殖管理中加入智能化和信息化设备设施后，可达到环境可控、品质可控、产量可控、利润可观，能够真正稳定实现可持续发展，未来一定将是主要养殖模式，会给养殖企业或养殖户带来更多信心。
水产前沿：前几天海南就出台了一个养殖用水排放标准，大家都很关注其他省份会不会出同样的标准？
解绶启：肯定会出，可能每个省情况不同提出的标准有差别，但对用水排放的管理一定是会越来越严。不过大家也不必过于担忧，水产养殖现在可以达到零排放，也就是说进来的水跟出去的水可能一样，甚至进来的水比排放出去的水更干净。为什么排放出去的水有可能会更干净？因为我们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技术或者生态手段来处理，比如利用藻类，利用水生植物，也就是养殖系统的精准营养，以后的营养配方不只是要满足鱼虾生长的需求，还要满足水体中菌的需求，满足水体中藻的需求，满足水生植物的需求，让整个生态系统的营养素（碳氮磷）的转化率达到最高。
水产前沿：您认为养殖产量从现在养殖户占主导到未来养殖企业占主导，这大概需要多少年才能实现？
解绶启：这得看未来市场的准入门槛，现在超市很少到养殖户家中去采购水产品，超市一定是愿意到大企业去收购水产品。未来养殖企业占主导可能会很快实现，因为消费端的需求带动产业标准化，个体养殖户要达到标准相对比较难，养殖企业就不同了，由于它可控性强，一旦产品出现问题也可进行追溯，使水产品品质得到保障。